語文閱讀教學中如何培養學生的語用和語感
一
現代學者陳獻章指出:“學貴有疑,小疑則小進,大疑則大進。疑者,覺悟之機也,一番覺悟,一番長進。”學生對內容的疑,一般自己多讀幾遍也可解決,但,形式之疑,往往被學生遺漏,或置之不理。這時,教師該因勢引導,順學而行,讓學生對形式“疑”之。
這幾天,聽了徒弟上的《普羅米修斯》二次試教——
第一次在感知課文,了解大意后,他出示了一個問題:“宙斯氣急敗壞,決定給普羅米修斯以最嚴厲的懲罰,你認為宙斯是一個怎樣的人?從哪些句子或詞語讓你有感悟,圈出來并在旁邊加上批注。”
學生默讀課文,四人小組討論,進行交流。
生:“我從普羅米修斯戴著鐵環,而且是死死地鎖在高高的懸崖上,看出宙斯兇惡,懲罰的嚴厲。
生:“我從普羅米修斯不能動,也不能睡覺,還要日夜遭受著風吹雨淋的痛苦,看出宙斯的惡毒。”
生:“又派兇惡的鷲鷹,每天用尖利的嘴巴,啄食他的肝臟,宙斯真是太狠心了。”
生:“我從許多年來,一直被鎖在那個可怕的懸崖看出宙斯的狠心。”
……
師:宙斯真夠狠心惡毒了,請同學們用朗讀來表現出來!
教師抽學生個別讀,集體讀,讀出這種感情。
……
課后,針對這個教學片段,我們進行反思,覺得這樣的教學,目標指向內容,從理解課文角度解構文本,學生只了解了一個兇惡的宙斯,而作者如何獨具匠心的描寫,精確傳神的遣詞造句都沒有落實,學習語言的運用不夠。關鍵在哪里出錯了呢?就是教師的提問角度。
《學記》 中對提問有精辟論述:“善問者如攻堅木,先其易者,后其節目,及其久也,相說以解;不善問者反此。善待問者如撞鐘,扣之以小者則小鳴,扣之以大者則大鳴,待其從容,然后盡其聲;不善待問者反此。”
是否換個角度呢?先其易者,后其節目,從普羅米修斯入手呢?第二次試教時,教師出示提問:“請同學們仔細地讀課文,邊讀邊劃,作者是如何寫出普羅米修斯受了嚴厲的懲罰?從哪幾點寫出了嚴厲懲罰?”
學生默讀課文,四人小組討論,進行交流。
生:從地勢上看,懲罰嚴厲,在高加索山上,而且高高懸崖上。
教師出示補充資料,了解高加索山懸崖情況
生:從天氣上看,懲罰嚴厲,每天風吹雨淋。
生:從酷刑看,懲罰嚴厲,雙手雙腳戴著鐵環,死死鎖在高高懸崖上。
生:從時間上看,許多年,一直鎖在可怕的懸崖上。
生:從程度上看,這種酷刑是兇惡狠心的宙斯又派一只兇惡的鷲鷹,每天用尖利的嘴巴啄肝臟……
……
師:是啊!作者就是從這多方面寫出了普羅米修斯所受到的兇惡的懲罰,讓我們結合體會,讀出情感。
師:但,普羅米修斯屈服了嗎?讀文——
生:為人類造福,有什么錯?我可以忍受各種痛苦,但決不會承認錯誤,更不會歸還火種。
接著,教師創設情景,讓學生結合課文語言想像普羅米修斯在各種天氣下、一年四季中、長年累月中受的懲罰,讓學生活化語言,加深運用。
后,教師再拋出一問:“同學們,想一想,作者為什么把懲罰寫得如此詳細呢?讓人感到慘不忍睹,是不是可寫得簡單一些?”
從而,學生明白作者構思之巧妙:懲罰越嚴厲,普羅米修斯的信念更堅定;痛苦越嚴重,普羅米修斯的決心更堅強;宙斯越兇惡,普羅米修斯的人格更偉大。
這種反襯的寫作方法,就是學生不知不覺中感知、領悟,在具體語言實例課文知識在“活的語境”呈現出來,變“靜態描述”為“動態運用”。
面對同樣的文本,只是提問換了個角度,但效果卻大不相同,何為?
教育家陶行知說,教學的藝術全在于如何恰當地提出問題和巧妙地引導學生回答問題。
思維心理學還告訴我們:思維是從研究問題開始的,學生學習過程實際上是一個不斷地提出問題和解決問題的過程,因此教師應當注重問題設置的質量和講究課堂提問的藝術技巧。
只因教師的理念不同,對課程價值取舍的差異,是文本解讀式,還是表達學習式,是教語文還是教課文,是學語言還是學內容?
顯然,第二次試教是引導學生關注作者的寫作技能技巧,領會作者的遣詞造句,結構布局的巧妙,藉此領悟文本的表達方法,達到語文課程價值目標。
換了一個提問角度,語文味就濃了,語運就加強了!
二
其實,教師的提問角度,與教師的語文素養有密切聯系。
在每每外出講座之尾,我往往把摘抄的三段話,送給教師們,一起共勉——
我們無法想像一個從來不愛文學、不看美文散文,不讀唐詩宋詞、不能有自己的感悟和解讀的語文老師,能夠讓他的學生愛語文、愛讀書;
我們無法想像一個從來都懶于動筆的語文老師,能極其自如而有效地指導學生寫作;
我們更無法想像成天只在試卷、教本、教參之間周旋的語文老師,會是一個有足夠的思想引領學生、有足夠的精彩征服學生、有足夠的才情震撼學生、有足夠的能力詮釋文字魅力的老師。
這三段話震聾發聵,發人深省,打鐵先得自身硬,為師須有五車書。
課后,我還另有收獲,胡撰一詞,何也?
在和徒弟們一起解讀文本時,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首詞,是我細細看完幾千首《唐宋詞鑒賞辭典》(上海辭書出版社)后,最喜愛的四首詞之一——陸游的《卜算子·詠梅》
驛外斷橋邊,寂寞開無主。已是黃昏獨自愁,更著風和雨。
無意苦爭春,一任群芳妒。零落成泥碾作塵,只有香如故。
為了突出梅花的香如故,作者寫了多少層的不幸,“末句扛鼎之力,振起全篇,把前面梅花的不幸處境,風雨侵凌,凋殘零落,成泥作塵的凄涼、衰颯、悲戚,一股腦兒拋到九霄云外。”花即是人,景即是情,梅花就是陸游。
《普羅米修斯》一文可謂異曲同工,這真是——
高山懸崖邊,手腳鐵環苦。酷刑死鎖日夜逼,更著風和雨。
兇鷲嘴尖啄,肝生更啄復。萬載千年懲罰惡,只信道如故。
這首山寨版的《卜算子·詠普羅米修斯》,就是我聽課的意外收獲。
語文教師就得多讀美文,多讀唐詩宋詞……
這真是——
手中有書香,讀出語言秘。
巧問文本妙,悟出作者慧。